蘇薔薇乃是西子樓當之無愧的花魁。無數人一擲千金,奔赴千里,只是為了一睹佳人芳顏。蘇薔薇憑借這動人心魄的美貌,自然有討價還價挑選客人的余地??墒?,以蘇薔薇這等姿色,想嫁入王公貴族家不費吹灰之力。為何還留在風流之所?
或許有她自己的難言之隱吧。
徐羨之想再看看蘇薔薇的臉,但是擔心自己的眼光會玷污蘇薔薇。
正在踟躕間。徐羨之的余光看到二樓的身影有所移動,便下意識地朝樓上望去。
只見蘇薔薇蓮步輕移,走到陽臺旁邊,對著樓下輕聲喊道:“您來了?!?
樓下的人回應道:“嗯。來看看你?!?
西子樓外來人是誰?為何能得到蘇薔薇的垂青?來人為何又不進來?這西子樓不比別處。不輕慢窮人,身無分文也能進來喝杯茶。樓外之人既然已經來了,為何不進屋?
蘇薔薇微微嘆氣,道:“大師,您這是何苦?”
蘇薔薇雖然輕聲說話,但是也能聽出她嗓音的明亮之意。
徐羨之頓感驚訝。
聽這個稱呼仿佛外面是個和尚,和尚怎么也會來這種風流的地方?
他順著蘇薔薇的眼光,來到墻邊,打開窗戶往外面看,竟然真的看見一個光頭和尚。
這和尚盤腿坐在地上,手上捻著念珠,嘴里輕聲念經。臉上仿佛泛著一層柔光。徐羨之暗嘆,好一個和尚,憑這氣度模樣,隨便去一家寺廟當住持也不是難事。如果沒有真才實學,難以達到如此氣勢。
可是,一個應該精研佛法的和尚為什么會來西子樓這種地方?
蘇薔薇與和尚的對話十分簡單。不過徐羨之聽出了他們倆絕非第一次見面。聽蘇薔薇和和尚那語氣,和尚似乎經常來,兩人是老相識一般。
一個名震杭州的絕色,一個寶相莊嚴的和尚,一上一下,一問一答。充滿了一種奇怪的韻律。
和尚雙手合什說:“阿彌陀佛,貧僧始終堪不透情關,難以靜下心來修佛,所以每天都來這里。借施主之皮囊磨練自己的心性,也是一種修行。希望沒有打擾施主?!?
蘇薔薇道:“聽說大師當年沖冠一怒為紅顏,轟轟烈烈做了一番大事,沒想到轉而投進了佛門??磥泶髱熓菫榍樗鶄??不過,大師想修行,克服心魔。應該找那位女子才是,為何總是來找奴家呢?”
和尚問道:“貧僧找不著她。而施主與她長得有幾分相似,貧僧便只好將你當作是她了?!?
徐羨之心想。這和尚想必是被女子傷透了心,看破紅塵,從而出家??墒羌热怀隽思?,就該五根清凈才對,為何還把“情”字掛在嘴邊?不過和尚說得坦然,不見虛偽,倒也有趣。
蘇薔薇說:“這是您自己的選擇,奴家無權置喙。不過。如今的天氣并不宜人,晚上有些陰冷。何不那進來喝喝茶?您離我近一點,是不是更方便克服心魔?”
和尚道:“若離施主太近,貧僧怕克服不了心魔。反而會被心魔控制?!?
蘇薔薇道:“不試試,如何能知道?何況,今日有好酒。聽聞大師您不忌葷腥,這是特地為您準備的?!?
和尚微笑道:“原來好酒,難怪貧僧的肚子一直在響,因為是有酒蟲作祟!”
他果然進來了。
蘇薔薇也下樓,端來一壺酒,一只烤雞。
和尚毫不客氣,大魚大肉,大快朵頤。
蘇薔薇望著和尚的吃相,掩嘴微笑。
客人們議論紛紛。
徐羨之心中暗笑,早聽說酒肉穿腸過,佛祖心中留的說法。今日倒是終于看到酒肉穿腸過,不知和尚是不是真的佛祖心中留。
和尚喝完了一壺酒,吃完一只雞之后,抹抹嘴,又恢復了寶相莊嚴,對蘇薔薇道:“感謝施主款待?!?
蘇薔薇道:“對您的修行可有裨益?”
和尚道:“心魔又壯大了。貧僧得回去,和它斗上三百回合?!闭f完便微笑出門了。
蘇薔薇跟著回到二樓房間。
男人們的眼睛一直貼在蘇薔薇背后。
徐羨之突然琢磨著,如果和尚遇到了狐貍精,會是怎樣一番景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