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接而來的,卻是來自于人間的滔滔怒海。
然而面對那三張相互串聯的水箭巨網,張百成沒有半分的懼意,沒有半分的撤退。
便是要持刀殺破這人間,也要證明自己的兇霸魔意。
人間諸情如網,滾滾形勢如潮,人在網中潮中,隨波逐流,不得自己。
此刻,需拔刀!
只顧劈砍,只顧劈砍!
且不管是否殺的出一個清明。
且不管是否劈的開一條坦途。
巨網一張張的破碎。
萬千的水箭,環繞在張百成的周身,將他裹成了一個大水球。
幽藍綻青的光華,卻從這水球之中,往外不斷的折射,依舊輝煌。
隱約間,張百成甚至想到了數千年的那個夜晚。
他以奴仆之身,在趕赴闊刀門山門選弟子的路上,用石頭砸死自家少爺的場景。
那是他第一次對命運發起了挑戰。
當他穿上了少爺的衣服,拿起了屬于少爺的推薦書信,篡用了少爺的身份···所有的一切,都在那個時間點,發生了扭轉與變化。
如果當時他不曾有那種勇氣。
或許他早已化作了白骨一堆。
那是他第一次···努力的掰開了命運女神的大腿。
然后狠狠的、狠狠的屮了進去。
“張百成···這是我的名字嗎?”
“不對??!”
“我的名字,叫二余。比一個多余,再多一個的多余。對于父母而言,我是多余之后的多余,只是他們無法忍受獸欲之后,所無奈獲得的苦果?!?
此時的張百成,仿佛再度看到了那個被他父親,插著草標捆到市場上的場景。
那是他最卑微,最無力,也最孱弱的過去。
而現在···當墜落之時,他終于有這樣的勇氣,去面對這樣的自己。
轟??!
水球炸碎,張百成繼續行刀,如同之前,如同以往,如同過去,又闊別過去。
望著張百成落下的一刀,厲澄海突然直覺···他所布下的所有手段,都擋不住這一刀。
這是他多年戰斗的經驗,總結出來的直覺。
所以下意識的,厲澄海退了一小步,與之前站定的位置,錯開了一個身位。
只是這錯開的一個身位···很有可能便是錯開了一片天地。
有人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落后的。
這落后就在不經意間,就在怯懦之間,就在無法堅持之間···看不清自己之間。
轟!
高崖上的海浪,忽然嘯動。
厲澄海身前,條條水龍猙獰,掀起的巨浪壯觀雄闊,盤踞的水箭巨網,更仿佛能夠阻擋一切。
但···刀火、心火,在速度吹起的風推動下,以更加徹底的燎原之勢,瘋狂蔓延。
當這一刀落下時。
厲澄海就仿佛看到了一個兇惡、猙獰的少年,正用石頭狠狠的砸向自己的臉。
那樣平凡,那樣粗陋,那樣簡單的砸下來···卻讓他隱約覺得無法抵擋。
無法抵擋的不是動作。
而是蘊藏在這些動作里,刻骨的決心。
一個人的出身,一個人的背景,一個人的來歷,一個人的人脈關系···這些要改變起來,太難!太難!太難!
同樣一件事,有些人就是那樣的輕而易舉就能完成。
而有些人,卻需要擔驚受怕,瞻前顧后許久,才敢去緩緩的試探,緩緩的前行···哪怕在這其中,又被施以各種壓力,被恥笑無能,被諷刺膽小,被挖苦沒用。
因為他們承擔不起失敗的風險,因為他們無法在任何一次回頭過去。
在他們的身后,沒有靠著高山,而是一片懸崖。
一波巨浪打來,有的人,乘著帆船,揚帆遠去。
而有些人,卻被重新沖回了岸上,打回原點。
這一刀,斬的不是厲澄海!
更是命運···是針對命運的不甘心。
是針對命運的不公平!
是張百成心里積蓄的···甚至被遺忘的怨與毒,是隱藏在他身份與人格之下的另一個自我。
是柯孝良喚醒了他的這個自我。
而此刻,他卻要將這個自我,作為刀口的鋒芒,為他劈開一個嶄新的命運。
此刻的厲澄海不得不驚駭的發現,變幻的神體,體表流淌的神光,都像是承受不住這可怕刀鋒的摧殘,忽然炸裂碎成無數的光斑,然后朝著四周退散。
原本還在二人戰場周圍同樣交手碰撞的戰士們,有很多也都紛紛停手。
然后停駐下來,震驚的看著張百成這釋放自我的一刀。
這樣的刀···它太美麗了!
然而美麗只是它最為膚淺的定義。
它如它的刀鋒一般,記錄著一種殘酷。
人心的殘酷與